今年大学生放假的比较早,管控也全面放开了,看着商场中闲逛的年轻人,不由的想起了我大学的生活。老同学们,你们现在还好吗?我们班里一共有56名同学,记忆中最深刻的是班长,而他的人生轨迹却让人唏嘘,这两天一直在想怎么写这件事情,因为他的经历有些诡异。在那个情动初开的岁月里,班长曾经是耀眼的存在,他性格阳光开朗,学习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,学校里许多女同学对他芳心暗许,虽然他明确宣布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,但是每天早上,他依然经常能从课桌里发现不同的爱心早餐,据说还不是同一个女生送的。他的女朋友在距离不远的外语学院,学的是德语专业,每逢周六都会过来找他,我见过几次,身材修长,皮肤白皙,有着古典美女的婉约,让我有些自惭形秽。他们很般配,走在一起就是道靓丽的风景线,所过之处,引得无数同学驻足侧目,然而这天造地设的一双,却在他大三那年发生了坍塌。女友比他大一届,毕业后应聘到一家外贸公司上班。放寒假时,本来约好一起回老家的,但出发前一天,他女友接到了公司电话,有个业务要紧急处理,需要她临时加班。当时过年回去的火车票不好买,他女友安慰他说没关系,让他先回老家,大概三天后就回去。他和女友上初中时就认识了,老家在同一个镇,却不是一个村,双方的父母也都见过面,准备毕业后双方就结婚。到家乡后,他先去了女友家打了招呼,然后才回家,母亲埋怨说,怎么不等芳芳一起回来,他给母亲解释说,芳芳公司临时有事,晚几天就回来了。他不知道这一别就是永远!那时农村里还没有电话,她女朋友因为工作需要,用三个月的工资买了部诺基亚。当时诺基亚在国内市场占据了半壁江山,虽然造型说不上时尚,但质量没话说,待机时间长,信号稳定。在回到老家的第二天,他去镇上找了个公共电话亭给女友打电话,女友说已经找黄牛买到了高价票,明天就坐车回去,让他记得后天去市里的火车站接她。
(当时农村家庭都没有装固定电话,更别说移动电话了,最先流行的是BB机,而这种报刊亭的公共电话在当时承载了太多的情感)当天他早早起床,到镇上坐大巴去了市里的火车站,然而等了一天也没有接到女友,打电话过去却是关机状态,他心里隐隐有一丝不详的预感。他安慰自己,可能是临时有事又要加班,也可能是手机坏了或者没电了。他又焦急的等了三天,这三天每天一早就去市里的火车站,电话也打了无数遍,永远只听到同一句话: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,请稍后再拨。第四天,大年初一,他坐火车返回武汉寻找。先去了她上班的公司,只有一个保安在值班,说公司已经全部放假。再去她的宿舍,她舍友没有回老家,告诉他在农历二十五的上午,芳芳拉着行李箱去火车站了,临走时还跟她说,过完春节回来时给她带点家乡的钵钵鸡。他此时才敢相信,女友真的失踪了!到派出所报案后,接下来是漫长等待。从此,他再无心上课,三天两头去派出所等消息,而给他的回答永远是侦查中。后来,没毕业他就离校了从此再也没见过他,据说去寻找女友了。
毕业后,我南下去了广州,原以为从此不会再有交集,可没想到毕业后的第八年,我居然在青城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道观中见到了他。那时跟了两年的项目终于交付了,我决定给自己一个假期。逃离繁琐的工作,到青城山放松下心情。青城山不愧是中国的五大仙山之一,群峰环绕起伏、林木葱茏幽翠,这里水秀、林幽、山雄,相传轩辕黄帝时有宁封子,居青城山修道,曾向黄帝传授御风云的“龙跻之术”,这法术主要是炼身为气,与道合真,足下生云,可漫游洞天福地。在前山流连一天后,隔天我又去了后山,相较于前山,后山更显的清静幽深。在山坳的拐角处发现了一条不明显的小路,看着时间还早,抱着探幽的想法,沿着小路走了进去,没想到拐了几个弯后,遥遥看见一个道馆隐藏在郁郁葱葱的林木深处。
道馆的围墙看起来古朴而陈旧,大门口与前山的那些道馆相比则显的寒酸许多,进门后遥遥看见了一个道长,大约有有四十多岁。引起我注意的并不是这个道长,在青城山这座有着千年道家历史的名山,遇到道长很正常,我注意的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。那是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,一身休闲装打扮,看起来很干净阳光,是我喜欢的样子,还有就是他看起来有点像班长。他跟在道长身后,一脸恳切地央求着什么,而道士坚决地摇头,应该是不同意。那人拼命求着,后来竟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,双手抱着道长的左腿,拼命恳求着。我看着很奇怪,年轻人应该都很自傲,尤其是男孩,秉承着男儿膝下有黄金的原则,没想到他竟然会跪在地上,可怜巴巴求别人。我好奇的走上前去,想听听男孩到底在求什么,难道他想入教?抱歉,女孩天生都有八婆的潜质。那道长感知到了我的到来,却没有阻止我的旁听。只听他慢慢劝解道:你还太年轻,不是我不愿意帮你,帮你就是害你。没想到,那个年轻人言辞激励的说,我来了这么多次才终于得见道长,除了道长我不知道谁还能帮我,如果道长不帮我,我活着也没意思,不如跳崖了却此生。沉默半晌,他转头一字一句的对跪在地上的年轻人说:也许是命,这是一条不归路,也是你自己选择的路,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。那年轻人表示自己绝不后悔。中年道长让那个年轻人起来,用手在他面前隔空虚画了几笔,最后收笔时在他的额头轻轻点了一下,看着像是隔空画了一道符。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,在道长隔空虚画的过程中,似乎看到了空气中出现了波动,就像圈圈涟漪打破了平静的水面。随后道长平和的对那个年轻人说:我也不再劝你,这个符箓也只能护你一段时间,希望你能尽快走出来。年轻人大喜,连声道谢,恭恭敬敬地离开了。
道长看着那人离去,脸上流露出无奈的表情,叹息一声也径直走向了后院。此时,只剩我独自一人留在院中。转身看着那远去那年轻人,越看越眼熟,快步追上前,试着喊了声:刘强庆?那人一怔,停下了脚步,看了我半天:你是王翠花?(这里请允许我用这么老土的名字来代替我的真名)看来真的是班长,我几步冲到他面前。多年不见,他还向以前一样帅气,只是脸色白的有些不正常:你怎么会下这里?他讪讪一笑:说来话长,我是专程到这里来找道长的,你呢?工作压力太大,我出来缓解下心情:我答道。一个人?我点点头:你呢?我?也算是一个人,他回答的有些模棱两可。下山吗?一起!我主动发出了邀请。我很想知道这些年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,女友找到了吗?怎么回来这里找道长,他到底在肯求道长什么?他想了想,点头同意。下山路上,大部分是我问他答,大概了解了这些年他的经历:他说,当初女友失踪后,他发疯一样到处寻找,把能想的办法都用了个遍,登报、上网求助、请人调查,贴寻人启事等等,但没有一点线索,后来警察跟他说,很可能被人贩子拐走了,类似的案件已经发生了几起。
于是他开始往偏远的山区寻找,从陕西到山西,再去四川,贵州,湖南,江西,一路上风餐露宿,却没有任何线索。他从没有放弃,一直相信女友还活着,他说在梦中见到几次,女友被铁链锁在黑暗的房间痛苦挣扎。两年后,他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:找到了。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派出所。看着眼前的那个蓬头污面,目光呆滞,满身伤痕的女子,他跪在地上,泪如雨。抱着女友嚎啕痛哭,而怀中的女友则一脸痴傻。她疯了!警察告诉,那个山村只有十九户人家,由于处于大山深处,村里出去的人都不愿意回来,更没有女孩愿意嫁过来,村里光棍都是通过人贩子买女人传宗接代。一共解救出来九名女子,有四个疯了,三个有身孕,她女友也是其中一个,据说先前还产过一名女婴,后来夭折了。被拐去的女人不会逃跑吗?我疑惑的问道。他惨然一笑: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警察。警察说,怎么跑?先不说村庄在大山深处,周围都是悬崖峭壁,没有熟人带路根本出不去,况且整个村庄的人都盯着你,在那里就算你想自杀都不行。他们花光了一辈子的积蓄买了女人,就等着给他传宗接代呢,想跑连门都没有,以前也有刚买回来的女人没看住,跑了。抓回来后一阵毒打,打断了一条腿,他们才不会管你以后瘸不瘸,只要不死能给他生娃就行。在没有给他生出个男孩之前,一直全身赤裸得用铁链拴在终日不见阳光的牛圈里,吃喝拉撒都在里面。在最开始的半年,为了防止她逃跑,每天只有到晚上时,才由买她的男人拿一碗稀饭过去。别说逃跑了,站起来走两步的力气都没有。只有后面有了身孕,为了她肚里的孩子才会给她多送一点吃的,也有性子特别刚烈绝食自杀的,他们怎么会让你轻易去死,掰开嘴也要死命往你嘴里灌。我听得目瞪口呆:那些人眼中没有法律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