阴差是什么?阴差嘛,顾名思义,就是阴间的公差,有点儿类似阳间的警察。只是阳间的警察抓坏人,阴间的公差主要勾魂,最典型的就是黑白无常,铁链一锁,把人的魂魄拘住,就拉走了,下地狱去了。这种黑白无常,属于比较正统的阴差了,相当于阴间的狱警。
其实民间传说,还有一种阴差,是比较神秘的,并不是地府的黑白无常这种,而是阳间的活人担任,被称为活阴差。
关于活阴差的说法,我大学退学那年,还是零几年的时候,大概听到过一点说法,也是朋友的一段神秘经历,很厉害的故事!
他说,自己是山西人,山西洪洞县你听说过吗?
我说,我知道这个地方,据说是冥婚最严重的地方,配一次阴婚,彩礼钱要十几万!他说,对对对,你还真懂!
他说,我们那里自古配冥婚,因为当地人认为,男人没结婚前就死掉,会成为孤坟恶灵,祸害家里,要给他配个鬼媳妇,他才会佑护家人。
这个以前很猖獗,女尸根本不够,人还没咽气,就过去谈价钱了。后来还有去外地买女尸,去外地挖坟的,还有挖尸体卖的,总之非常乱。现在一直在打击,已经很少了。
我说,你以前干过这个啊?
他说,没有,没有,犯法的事情咱们可不敢干,最多也就是乱乱纪律。
我问他,那你怎么乱的纪?他说,他们家穷嘛,孩子多,家里油葫芦一样,一口气生了七个,他是老七。那个时代,大家都吃不上饭,他家里孩子多,条件差,他每天饿得像一匹瘦狼,饿得骨头缝都疼,成天想着去哪里搞点儿吃的,后来就盯上了死人饭。
这个死人饭,其实就是人死了以后,摆在坟前的贡品。好多是水果、点心,吃多了也糟心,但是也压饿。
他最喜欢的就是配冥婚,冥婚那边摆的贡品好,不仅有点心,还有酒菜,请人过去吃,其实也是看着坟地,怕被人盗尸。
这东西没人吃,嫌晦气,就便宜了他,他每次都去那边吃席,能吃一个礼拜(主家隔二天还给换新的)
。我问他,死人饭好吃吗?
他说,不好吃。他解释,有些德高望重的人,尤其是古代做过大官的,他的贡品好吃一些。普通人的不好吃,没啥味道。最难吃的就是冥婚的,不仅没味道,还有一股腐烂的味道,隐隐有一股死气,每次吃了,都要拉肚子。
他说,当地有个专门做白事的人,就把他招了过去,说你反正也是吃贡品,还不如跟我干,我就是吃死人饭的。
这个人说的吃死人饭,并不是真吃,而是做白事的,主要给白事做席,配冥婚,以及做各种仪式什么的。
每个村子都有这种人,大部分都是红白喜事都做,唯独他只做白事。
他就认了这个人做师父,磕了个头,跟他走了,白天跟着师父做白席,哭丧,吹喇叭,抬棺材,挖坟地,晚上开店。是的,他们家开的小饭店,白天不营业,晚上营业。他开始还不理解,后来才知道,原本这个饭店啊,并不是给活人开的,是给死人开的。他师父是一个活阴差。
他说,自己刚跟师父干的时候,还不懂规矩,只是觉得他师父性格古怪,而且各种规矩很多,比如店里的食物上都要倒扣一个碗,店里不准见生的五谷杂粮,不准见红色的东西,不能有电,不能有烟火(只能点白色的蜡烛),营业时间只能在凌晨到凌晨三点半,收钱绝对不能用手接,要让客人放在一个锡制的罐子里,不能和客人说话,以及一些很古怪的规定。
他当时年纪小,也不觉得什么,总之师父怎么规定,他就怎么做好了。
他说,店铺的生意很差,很少有顾客,有人来了,也不用招呼,他自己就会坐下,把倒扣的饭翻上来,上面插两根筷子,就坐在那里发呆。吃完后,他就自己把钱丢在锡罐子里,也不说话,很好伺候。偶尔也有两个人,看着像夫妻,两个人一起过来吃东西,坐在一起(有些家里很穷,衣服单薄,还有裂口的,两个人吃一碗饭),也没什么话说,吃完后就默默付钱,默默离开。
他说,他们那边有三个日子会很忙,一个是清明节,一个是中元节,一个是春节,这三个日子的工作时间会延长到凌晨四点,那天人会很多,什么人都有,有时候还要排队,他们店里也要多上一些酒菜,也是用一个海碗倒扣在上面。那几天,人都穿得很阔气,点的酒菜也多。
他说,只是很少很少的时候,会有一些特殊的人过来。
这种人,穿着一身青色的衣服,也不吃饭,就坐在那里,像是等人。他来了没多久,他师父就会出现,跟他小声说几句话,偶尔还要喝一杯,有时候还会给师父送一些东西。这个人每次来了以后,他师父都很会感慨,经常会喝多,偶尔还会消沉几天。
这样差不多过了五六年,当地发生了一件怪事。
当地有配冥婚的习惯,因为冥婚太火了,一具好一些的女尸要十几万(相貌好,学历高的未婚女大学生尸体甚至高达几十万),所以当地也有人专门盗尸,等女尸下葬后,把女尸挖出来,再倒手转卖。当地为了防止盗尸,新葬下去的女尸,还要在坟前搭个棚子,请人专门看护(这个餐馆老板以前就干过这个)。
结果最近几天,新下葬的女尸都被人盗挖了出来,而且尸体并没有盗走,而是被人剖开了胸腹,把心脏给挖走了。
你想啊,大半夜的,把坟挖开了,然后把女尸从棺材里拖出来,开膛破肚,把心脏给挖出来,这事情得多邪乎啊!而且当时还有不少人在那守着坟地,竟然一点儿都没发觉,还不是一起两起,当地半个月就发生了七八起,当然引起了很大的震动!
没想到,这个师父听到后,反而精神大振,说:来活了!
他让傻小子打起精神来,赶紧去买米,买上好的糯米,要买三百斤。然后五谷杂粮这些,每种买个五六十斤。
买来以后,他让徒弟在店铺角落挖了一个深坑,把这几百斤糯米、五谷杂粮倒进去,然后在深坑上铺了一张竹席,在竹席上摆了一张桌子,看着和其他地方没啥区别。然后他让徒弟在外面挂了个招牌,用毛笔写了一些复杂的繁体字,大概就是特价酬宾的意思。挂完牌子后,果然小饭馆每天晚上都爆满,唯独空角落那张桌子(他师父让他在桌子上挂了一个“预订”字样的牌子),连他师父也每天过来帮忙(之前基本上不来这里)。
这样大概过了三五天,有一天,凌晨一点半,店铺里人坐得满满的,突然进来了一个人。
他师父给他使了个颜色,让他悄悄把角落那张桌子上的“预订”牌子拿走,他知道这肯定是师父要等的人,就偷偷观察了一下,发现这个人面相凶狠,脸上有一圈黑毛,而且胸口有不少干枯的血迹,看着就不像好人。那人见角落里有一个空位,就过去了,掀开桌子上的食物,坐在那里大吃大喝。
他有些紧张,扭头看看,师父神色正常,在那看似平常的打算盘,像在算账盘点,其实他知道,师父根本不会打算盘,而且这个年代也没啥人用算盘,看来他也很紧张。
他这样熬了大约一个小时,那人也吃喝完了,站起来要走,他师父猛然大喝一声,搬起一个凳子,就朝桌子砸了过去。那桌子下面是个竹席,勉强能撑着桌子,现在被凳子猛然一砸,顿时掉了下去,那人也跟着摔了下去。他这才想起来,那个人坐在那里吃喝半天了,怎么没掉下去,莫非他没有重量不成?
他还在想,他师父几步过去,将那张席子盖在了洞上,又让他赶紧去拿一个白矾,以及一张黄纸。他师父把白矾当笔,在黄纸上写了一堆东西,然后说:成了!
他不明白,这是什么。
师父告诉他,这是一张拘票,是拘捕逃犯的。几十年前,他师父去押送一名犯人,路上贪杯,喝酒误事,让那人跑了,他也跟着出来拘捕他,等了他几十年,终于等到他了。现在人捉到了,他也要回去了。他就问师父,这个拘票为何用白矾写,别人也看不到啊?
他师父就笑,说这是阴间的拘票,阳间当然看不到了。
他就慌了,说阴间?
他师父就说,我的身份其实是一个阴差,后来犯了错误,就被罚上界,现在要回去了。然后他师父展开那张黄纸,嘴里念念有词,那洞里就冒了一缕白烟,白烟被吸进了黄纸里,被他师父小心翼翼卷了起来,收好了。他师父说,你我师徒缘分已尽,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?
他懵懵懂懂,也不知道问什么。
他师父就说,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的?
他说,我也没啥大想法,就是穷怕了,只想暴富。他师父就笑,说人的命,天注定,你命里无财,费尽周折也就是在一个圆圈里打转而已。你这辈子,享不了大富,也受不了大贵,就安安稳稳做点儿小生意,可以保三世平安。
他就急了,说三世平安有啥用啊,穷日子一眼看到头,活一百年也是受苦,还是要富贵才行啊!
他师父就说,那你就开个深夜饭馆吧,马无夜草不肥,人无外财不富。但是你记住,深夜小馆,最怕招恶鬼,恶鬼的买命钱,收了会出事。你弄个收钱的罐子,里面放一些五谷杂粮,恶鬼的钱放进去,就会变成石头烂草,他看你识破了,就不会害你了。
说完后,他师父就走了。
他站在外面,看着师父伛偻的身板逐渐挺直的,而且越走越高,慢慢走进了黑暗中,师父身后也出现了一些朦胧的影子,像是一群被锁住的鬼魂,一个个伸着脖子、垫着脚跟在他身后,慢慢消失不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