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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鱼荒村神秘手记

考虑了很久,我终于决定写下这个故事。

这是一个非常诡异离奇,或者说匪夷所思的故事。

甚至在此刻,我在写下这些文字时,再一次回忆起全部故事,我还很难相信,整件事情竟然如此诡异离奇。

甚至在这个事情过去很久后,我们几个当事人又经过了无数次的回忆、讨论、推演后,也很难拼凑出当时的真相,或者说解释清楚当时的事情。

当年,在苏州那个荒村里,我们究竟经历了什么?

那个从太湖里钻出来的仿佛喷火的怪物,那个仿佛永远都走不出来的荒村,那个在室内制作了一整层墓地的俄式建筑,都让这一切充满了荒诞、诡异、神秘的气氛。

这世上真的有超自然事件吗?还是说真的有一股神秘力量,有一只看不见的手,在暗中拨动命运的轮盘?

我不知道。

我只能将这一切原原本本记录下来,希望有人可以看到。

好吧,下面就是我要讲的故事了。

现在想想,这次诡异的经历,源自一次怪异的生存探险。

事情发生的时候,我正在苏州一处荒山里过着半隐居的生活。

那个地方叫寒山岭,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。

它地处苏州高新区和吴中区的交汇处,算是半个市区。

很难想象,在苏州市区,竟然有这么一块神奇的地方。

你顺着观音山路往上走,走不了多远,就看到一个寺院,叫做法螺寺。

法螺寺后,便是寒山岭了。

这里像是另外一个世界,怪石嶙峋,荒无人烟,是真正荒蛮破败的荒山,远处有一只苍鹰低低地飞,山上连一条小路都没有,总让我无端想起福尔摩斯《巴斯克维尔的猎犬》里那个怪异的沼泽地。

坐在山上往下看,下面灯光辉明,车流如潮,山上黝黑一片,只有寺院有几点灯火,有些神秘莫测的意味。

山上古寺,山下人间。

这是一块很适合隐居的地方。

寒山岭上,杂花生树,藤蔓遍布,枯藤里卧着许多断碑乱石,结着一层层的石头花,上面隐约有字,是著名的摩崖石刻。

好多老教授从北京带着学生赶过来,寻找这些碑文,兴致勃勃记录着,仿佛捡到了宝贝。

我有一次,和他们聊天,才知道,原来这里在历史上鼎鼎大名。

这里最早源自东晋时期,是支遁大和尚修行读书的地方,后来他带着好朋友谢安、王羲之,经常来这里喝酒、养鹤、读书。

荒山上有个落败的亭子,是清代修建的,后来被焚毁了,据说就是他们从前养鹤的地方。

哈,谢安,那是我先祖啊!

他当年和支遁、王羲之是很好的朋友,经常“携妓同游,放浪形骸”,据说王羲之原本是个老实孩子,都被他给带坏了,中国文人爱喝花酒的风气,就是自他而来,所谓的《兰亭集序》,其实就是记录他们喝花酒的日记罢了。

关于他们的事情,《世说新语》多有记载,这么看看,好像还真差不多。

唐朝时,白居易、刘禹锡他们纷纷来这里朝拜,毕竟是魏晋风度嘛!

宋朝时期,这里是名臣范仲淹家的坟地,据说风水极好,从山下望去,形成了一个天然的佛首状。

我还专门看了看,还真是一个惟妙惟肖的佛首,成片的松柏天然形成了佛首上的发髻,真是风水极好处,难怪后世兴旺了八百年!

明朝时期,苏州名士赵宧光娶了江南四大才子“文徽明”的孙女陆卿子,在这里系统创立了寒山文化。

再后来,又有一个名人来到这里,在这里重修了寺院,改造成了皇家寺院。

这个名人,就是乾隆。

乾隆很喜欢这里,他六下江南,六次住在这里,在这里写了几十首诗,还在瀑布处留下了三个字:千尺雪。

也因为太喜欢这里,所以他后来在中南海、盘山、承德避暑山庄,都仿建了“千尺雪”打造了景点。

不过,这些都是老黄历喽!

现在,这里早就成了一片荒山,曾经占地数百亩的皇家寺院,也变成了一座很小的寺院,叫做法螺寺。

我就住在法螺寺旁,山上清苦,偶尔呆得烦了,就去寺院里,和住持贤宗师父聊聊天。

他听说我是谢安东山一脉后人,又是一个作家,大为赞叹,觉得重建寒山岭的重任是落在我身上了,佛教讲,佛是一株莲,不生不灭,不垢不净,不增不减,这就是命运了。

我心想,就我这么一个破落文人,能重建个屁啊!

但是也不好意思说什么,只是敷衍着,想着等我成了斯蒂芬·金了再说吧。

我当时创业失败,对于未来一片迷茫,或者说绝望,所谓的写作,不过是一种逃避,其实也写不出来什么。

就像你每天去河边,什么都不干,单纯发呆,大家就会觉得你是个神经病,所以手里要拿个鱼竿,伪装成钓鱼,大家就能理解了。

贤宗师父说,他上山已经十二年了,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废墟,他就带着居士建房子,没钱就自己打土坯,挖地基,现在已经修建出来一座寺院了。

他指着荒芜的群山说:我毕生的梦想,就是想恢复寺院自东晋时的荣光。

那是一个黄昏,我们坐在山崖上,看着远处荒芜的群山,夕阳一点点落下,漫天彩霞投射在他身上,辉煌如上古,他一脸坚毅,满怀憧憬。

我看着他,恍惚看到了一尊佛。

我突然很感动。

他问我:你的梦想是什么?

我说:当一天和尚,撞一天钟。

他不理解。

我大笑:得过且过吧!

他觉得我的状态不好,又不好意思直说,犹豫了很久,才鼓励我,说我先祖年轻时也一直在山上隐居,四十岁后才出来做官,后来成为扛鼎之臣,淝水之战,八万人打败前秦百万人,以一人之力维持两晋!

他鼓励我:陈郡谢氏,芝兰玉树,你以后也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!

我哈哈大笑,笑得眼泪直流,内心一片绝望。

这年头和和尚都有梦想,我却没有梦想。

天不生谢安,万古如长夜。天又生我们,万物始复旦。

这世上哪有不败的战神,永世的大族啊,我们家早就没落了,所谓大族后人,也就是茶余饭后的笑谈而已,做穷人就要有穷人的觉悟,穷人本不配有梦想,活着就好。

我就在这里勉强活着吧。

只是偶尔,也会做一些梦,梦到自己成为一个扛鼎之臣,投鞭断江什么的,想想也是有趣。

就在这样无限寥落的时候,我参加了那场怪异的生存探险活动。

当时,有个做户外领队的朋友联系我,说有家电视台要录制一个关于领队的纪实节目,找到了他,做一个生存探险活动,就在苏州一个荒村,问我去不去?

我当时正闲得发慌,随口就答应了。

这个领队叫天涯,是我十几年前在北京浪荡时认识的。

当时又穷又闲,经常参加户外活动,这种户外活动很便宜,一个人出五十块钱,大家包一辆大巴车,去昌平或者门头沟扎帐篷,野营。

参加这种户外活动的,多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,没处发泄,于是出去找虐,所以什么人都有,什么白领、大学生、艺术家、追求刺激的X几代,反正乱七八糟的,什么人都有,峡谷穿越,古墓探险,草原露营,夜探鬼屋……

晚上,大家在外面点起篝火,围坐在一起,烤着吱吱冒油的羊腿,喝酒,吹牛,肆无忌惮开着玩笑,偶尔还能找个姑娘混个帐什么的,那墨绿色的天空,红彤彤的篝火,新鲜而冷冽的草原气息,木头烧得噼里啪啦的,有只小狐狸在月光下的山道上慢慢地跑。

现在想想,这种有些乌托邦性质的户外活动,还是很吸引人的。

所以我接到天涯的电话时,还是比较心动的。

我问他:“去荒村做什么生存体验?”

他说:“咳,主要吧,这不是我这些年,在江湖上,比较有地位嘛!所以嘛,这个这个电视台嘛,也想采访采访我,也算是名至实归嘛!

不过嘛,为了收视率啥的,他们就说,我们干脆搞个牛逼的!就是找一个完全封闭的村子,太湖边上,大山深处,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,水电什么的,通通没有,连手机信号都没有。然后咱们哥几个,在里面呆三天,真正的烧火做饭,打猎捕鱼,他们全程拍摄,回头剪辑了放出来!

你想啊,大兄弟,其他人探险都是他娘的扯淡,咱们这次玩个真的,绝对火!你要火了,写书啥的不也跟着火了嘛!”

我听了听,也觉得挺有意思的。

又问他:“那这次有点儿危险啊,得找靠得住的人!”

天涯在电话那头拍胸脯,说:“这个问题嘛,你就尽管放心好了!我办事情嘛,关键就是稳妥。这次在咱们内部群做的征集,全部都是自己人,所谓上阵父子兵,回头咱们爷俩一起联手,杀他个三进三出,一夜九次郎——”

我越听越不对劲儿,说:“放你娘的屁吧,还他娘的上阵父子兵,那老子也得是那个‘父’!”

天涯兴致好得很,跟我说:“好好好,你只要给我搞成了这件事,回头你当爷都行啊!”

我听他话里有话,赶紧问他:“我这怎么搞啊,你也知道,我这讲故事还行,干体力活不成啊!”

天涯在那边哈哈大笑,说:“就你,还能指望干啥体力活!上一次,啊,我们在铁驼山那一次,你自己支了个帐篷,结果半夜塌了,我们怕你砸死了,结果从里面滚出来一个姑娘,还衣衫褴褛的。你啊,你就讲故事就行!我跟你说,我这次啊,拉了点儿赞助!”

我大为赞赏:“可以啊,还拉到赞助了!这次是啥,痔疮膏,还是壮阳药?我记得上次是假蜂蜜。”

天涯大为不满:“什么假蜂蜜?人家正经一蜂农!啊,也就是那蜂蜜吧,用水稍微稀释了一下,稍微稀释得有点儿多嘛!再说了,你他娘的当时也没少喝啊!

啊,那个,我跟你说个正经事啊!这次啊,是正经一土豪,丫有的是钱,傻得简直没边了,非要跟着来玩玩。但是人家毕竟是有钱人嘛,比较讲究,要求有个作家跟着,记录一下咱们这一次的冒险活动。

我自个儿寻思吧,这个有钱人嘛,都想有人记录记录吃喝拉撒啥的,就像古代的皇帝,身边也有太监记录一下说的话嘛。所以才叫你去啊,你啊,就是那个太监!”我大骂:“你他娘的才是太监呢,李莲英是你亲爷爷!”

天涯:“啊,切勿动怒,君子动口不动手!那个土豪说了,事成之后,送咱们俩,每人一套祖始鸟装备!”

我眼睛一亮:“一整套?”

天涯斩钉截铁:“必须一整套!连内裤都有!”

我:“说吧,啥时候去!”

天涯说:“七天后!”

我:“——成交!”

不知道为什么,我一直觉得那个晚上,天涯有些像是兴奋过头了,跟我啰啰嗦嗦扯了半天以前的事情,好像在拼命在掩饰什么。

挂了电话之后,我猛然想到,不对!

我从来没跟其他人说过我写过小说啊,他怎么知道我是个作家的?难道说,我什么时候跟他说过?

重新躺下,却怎么也睡不着,索性坐起来抽了根烟,想着我们这次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?

想了很久,几乎将所有可能都想到了,却怎么也没有想到,事情最后会演变成那个样子。

有时候想想,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命运的,该来的,总会来,躲也躲不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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